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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微思客香港系列访谈的思考

立秋

【编者:此文是对微思客元嘉草草香港访谈系列的回应】

1. 语言和身份认同在占中,反水货客的运动的比例

访谈里很大的篇幅都在讲陆港语言和身份认同。笔者认为,这两方面的差异真的引起不了这么大的问题,但语言和身份是民众能切实体会到和能把握的不同,并且能最大程度地引起民众间的参与和骂战,所以屡屡被强化。

虚荣心谁都有,攀比也是正常心态。起因是双方面的。一些香港人可能觉得自己比大陆人有钱有身份,为了区别自己和大陆人才多用粤语(很多人也可能是真的说不流利不自信)。另一方面,一些大陆人会觉得你学过普通话为什么不用,难道觉得普通话丢了你的脸?反过来香港人会觉得为什么我一定要用……这样问题就开始了。

说真的,这样互相猜忌很普遍,但大多发生在30岁以下的年轻人身上(或者情商一直停留在30岁以下的人)。并没有贬义,只是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渴望他人的认同在20多岁的时候达到顶峰。如果这种渴望没有得到满足,就会受伤,转化为愤怒。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班里有一个香港女生R,院里还有一个香港学长A,大陆人占多数。他们都是跟大陆学生说英语,我们也用英语回。R是会说普通话的,但是说得不好。我一直以为A不会说粤语或者普通话,因为他的FACEBOOK全是英语写的。直到占中的时候被苹果日报和他的汉语转发刷屏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汉语的。但是R和A人挺不错的,我们也不在乎说什么话,只要能达到交流的目的就行。当然如果我们都年轻一点,可能会有些计较。我觉得我们院里的学生这样的态度就很好。他们不说普通话真的有可能是说得不好,相比还没有英语说得流利。如果双方说英语可以交流,那也未尝不可。

17年不短,要说双方的语言和身份融合还是太难,不太令人信服。况且谈到香港和大陆的语言和文化,粤语和普通话的差异并不是那么大。我在香港读研家在大陆西北的朋友一年就学会了粤语,更别说那些从小看TVB电视剧听粤语歌的人。我认识的香港朋友从40多岁到20岁的人都是可以说普通话的。说自己不会说或者不愿意说普通话的香港人,真正反映出来的不是语言问题,而是他们觉得说普通话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包括经济利益和经济利益所反映的自豪感。因为大陆穷,一些香港的年轻人觉得说普通话很Low。但是当他们觉得有这个需要了,再拧巴都会说的。我在本地中文学校有香港家庭的孩子,他妈妈的普通话真的不敢恭维,但是为了融入中文学校的环境,真的是在硬说。现在这个需要真的是越来越多了。大多数运动的根本原因主要还是在经济和政治。

2. 民主和共产主义的对立

访谈里一直在说民主和共产主义,可能是谈话所以没有太关注措辞,大概的意思还是很明了的。民主是指西方式由人民选举的“民主”政府,共产主义是说一党专政的“非民主”政府。我觉得问题在于首先,两位受访者把香港情况特殊化\理想化了。其次把政治道路缩小成非黑即白的格局。

首先香港学运并不特殊,大陆也曾有“5四”,“Liu四”。学生运动更是世界性的,到处都有。学生运动主要集中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从“Liu四”往后,大多是失败的。学生从来都只是政治博弈的工具,学生作为一部分群众(最容易揭竿而起的一部分)带动其他部分群众,学生的工作就做完了。而运动诉求的获利对象是潜在的主导。

理想化是任何社会运动都会有的,各种情感塑造,艺术升华,物化象征都是政治运动不可缺少的因素。具体到占中,由“社会之未来和良心”的学生发起,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弱小而正义的形象,面对一个邪恶却无法战胜的敌人,先是恳求无果,再誓将抗争进行到底。而美英等世界大国“无法”插手让学生们更觉得孤独绝望,但是环境再怎么恶劣,“不放弃,勇敢的撑”,为了香港下一代,永不放弃追求民主和自由。再加上物化象征,比如黄色雨伞,一个学运的基本要素都到齐了。

这里要说明的是,这些都不稀奇,不是占中首创,如果肯跳出情感的藩篱,或许看得更清楚。学生要争取西方的民主,真普选,是在争取多党制,让泛民派有机会当特首。这样最大获利的是泛民派,不是所有香港人,更不是香港的贫民。关于政党和民众的关系可以拿英国做例子。

英国是很民主的国家吧,但是南北经济差距一样很大。南边寸土寸金,北边萧条荒芜,南方人对北方人的偏见和北方人对南方人的愤怒,并不比陆港差多少。大选后保守党一党独大,北边又得荒5年。

保守党建党宗旨就是保证中产和大资产阶级的利益。而工党宗旨是维护工人阶级的利益。保守党和工党拿下的选区,大概是60%和40%的比例。但是保守党依旧一党独大,可以自己组阁建政府。为什么工党赢不了保守党?因为英国中上阶级多,没有那么多工人阶级(其实是中上阶级政治力量大)。而一个国家里60%的中上阶级真的可以决定其他40%的工人或以下阶级的命运吗?是的。那如果工人或以下阶级有60%,那这60%的人可以决定40%的中上阶级的利益吗?不可以。因为这40%中上阶级的价值加起来高于或等于这60%的工人或以下阶级的价值。(如果工人或以下阶级有90%,那90%的工人或以下阶级可以决定10%的中上阶级的利益吗?这样是可以的。这也是中国共产党刚建党时的情况。中国在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全国90%都是无产阶级,这90%的人穷得加起来可以吃了那10%的中上阶级。这样才有革命的条件。)如果工党以60%的选区率上台,在很多政策的选择上还是会照顾中上阶级的利益的,和保守党执政没有明显区别。

现在问题是,英国的现行制度真的民主吗?如果“民主”是人人当家做主,那这不是“民主” (只有无政府和共产主义才算是“民主”,呵呵)。再者,即使工党赢得大选,40%的工人或以下阶级真的会改善生活吗? 答案是会的,以损害国家利益为代价。每年国家财政收入是一定的,如果要40%的工人或以下阶级富起来,必须让中上阶级穷下去。这意味着增加中上阶级税收来提高工人或以下阶级福利。而这个过程是缓慢而充满风险的。比如说,现在增加了工人或以下阶级福利,每月补贴由以前的100英镑变成200英镑,90%的工人或以下阶级会拿这多出来的100英镑挥霍掉,因为他们没有存钱和发展自我的意识。而这个意识的产生又需要政府加大在教育等公共设施的投入,这样的投入是翻倍的。这在一个独立国家来说都是危险的,在经济增长的情况下,中上阶级为了趋利避害移民以后,政府总收入减少,还要翻倍扶持工人阶级,这个国家能剩下什么?所以工党的现行政策是不能当选的,即使工党受到的推崇很多,被贴以“高尚”“无私”的标签,但是人都不是傻子,再高尚,损害经济利益的政党是不会当选的。

真正的劫富济贫可以发生在两种情况下。

一种是经济危机时,因为所有人都赚不了钱,政府需要在这时候宏观调控,调整很多产业,比如吸金的房地产,股市,而穷人可能获得调控后的新发展机遇(纵观历史,工党在经济萧条时上台几率大)。

第二种会发生在极度富裕的国家,在这样的地方拿富人的钱去补贴穷人,富人不会不高兴;补贴完以后还有钱来发展教育公共设施,授穷人以渔,真正消灭了贫穷(这样的国家才是真正的“民主”,是柏拉图的《理想国》,是托马斯的《乌托邦》,在马克思理论里叫共产主义)。

在现在的情况下,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做到这点。市场和资本主义决定了阶级差异,决定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均富”,“劫富济贫”如果是NGO的口号,或许是真的。但是作为在野党博弈的幌子,为了夺取更大利益并让这利益合法化,是不能让人信服的。

香港仅仅是一个城市,支柱产业是金融,房地产和旅游。中上阶级都集中在这三个产业,一刀下去没了中上阶级,也就没了这座城的辉煌。那些为平民呼喊的学生首先考虑下香港真的有那么多工人或以下阶级来支持泛民派吗?答案是没有。泛民派承诺的经济主张是什么?没了金融,房地产和旅游,你还有什么?

为了香港的普通市民,降低楼价,你可以说为了民主自由,我不要经济增长,不要中国政府多年来集重金打造的金融中心,我只要一个安静的小城,城里有小商贩,没有高楼大厦。抛开打造香港花了多少血汗不说,如果真的将这些心血付之一炬,就像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说,为了我心爱的穷小子,我自毁父母给我的美丽容颜。结果这穷小子却找了别家姑娘。政治诉求都是建立在经济的基础上的,没有经济的发展,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民主自由。我们所谓的民主自由做得好的国家,像美国,英国和欧洲某些国家,哪一个不是几百年前经济就发展在世界前列的国家。再看看台湾的民主,印度的民主,看看非洲的民主,看看南美的民主,看看中东的民主,看看乌克兰的民主,那些厮杀和混乱,真的是你想要的?政治不是现在的平民百姓玩的游戏,有多少真相被掩盖,有多少事实被扭曲,而在金字塔底端的人是没办法了解的。

那个邪恶而强大的敌人和弱小而正义的自己,也值得再商榷。或许写在这里的会被认为是“自干五”,因为很多人已经听腻了关于共产党的一切,把这一切都当笑话,但是抛开偏见和情感的藩篱,再理性地看一看,或许能解释一些现象。那个邪恶而强大的敌人叫GCD,1919年受“五四运动”和新文化运动的感召组了党,代表无产阶级的利益在救国救民的道路上逐渐壮大,经历了28年的奋斗和无数场战争,最后打赢了代表大资产阶级和军阀利益的国民党,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执政党。现在的共产党代表的是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就是说代表中国所有人的利益。是不是有点耳熟?

94年前,他们就是那个弱小而正义的你们(甚至比你们还弱小,第一次全国大会只有13个人)。大陆这么多年都在革命,政治实践,香港要的东西大陆真的不懂吗?还是大陆早就懂了,知道有些东西谁要的起,谁要不起?一个经历90多年风雨的政党,建国66年,遭到多少国家的围追堵截,用改革开放30年的时间把中国带到现在这个位置,解决了四分之一世界人口的饥饿问题,让数以亿计的无产阶级走上小康之路。就我个人感受而言,我们的生活并没有越变越差,相反的,真的是越变越好。相比英国建国300多年,经济依赖于庞大的殖民统治上,如果你定义中共是强大而邪恶,那你只能是弱小而无知。

第二点就是政治道路的非黑即白。社会的政治形态只有民主和专政两种吗?当然不是。听说过无政府主义吗?听说过基不兹(Kibbutz)吗?这个世界上探讨和实践不同社会形态的努力从来没有停止过。为什么民主被讨论得这么多?因为民主是当今多数资本主义国家采取的政治形态(其中包括中东东欧非洲那些被民主的国家)。民主是最好的政治形态吗?真不一定。欧洲对民主的诟病一直很多。从去年苏格兰公投到刚过去的英国大选,北英格兰人真的痛心疾首,恨不得跟苏格兰去了才甘心。我的facebook上面都是苏格兰朋友对独立的设想(大选后,苏格兰现在是苏格兰民族党一党专政)和北英格兰对苏格兰朋友的喊话,希望以后苏格兰独立了可以带上他们一起飞。包括我认识的英国朋友也会说真希望这个国家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

这个世界上的政治形态有很多,“民主”的资本主义国家选择了一条适合自己的大路,便强迫其他国家都选这条普世大路,不选就是独裁,就是专政。凡是英美的“民主”都必须跟随,凡是中国的都是害人专政。如果这两个“凡是”成了反中港人的信条,那么祝贺你们光荣当上“民主”的红卫兵。

现在中国的制度确保国家免于大的政治内耗,而选出的中国领导人必定是中国最优秀的政治家,从基层农村干事到成为最高政治领袖,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历练上来的,充分了解国情和政治技巧,这是其他国家领导人都不具备的。和美国家族式政治不同,中国并没有明显的老公当完儿子当,儿子当完老婆当的现象;也和英国的学院式政治不同,不管工党还是保守党的领导人,都是精英名校的大学同学(这样如何公允地代表不同阶级利益)。

3. 占中,反水货客和相应结果评论

占中等运动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生?经济上,中国结束了十几年来的高速发展,迎来了“平稳发展”时期。“平稳发展”和“高速发展”相比,生意也不如以前好做了,生活似乎没有那么容易了,有经济倒退的错觉。

政治上,习上台不久,又刚开始大力治贪腐,正是稳定性最差的时候。占中选择在大陆经济和政治上都很薄弱的时刻上演,真是老道!如果香港学生真有这个洞察力,那真个个都是玩政治的好手。可惜只暴露了背后焦急的操手—泛民派。香港学生说的中央承诺了真普选,却反悔,其实不然。

从董建华1997年任特首开始,香港从400选委会选特首,到800,再到1200,最后增至2017的500万民众一人一票。1997到2017也不过20年,还有30年时间让你发展经济的同时再让你发展自由民主。倒退了么?急什么?从哪里看出中央不想实行一国两制?如果按部就班,泛民派也不见得永远不得出头之日。而泛民派鼓动占中在这个时候发生,就是料定了大陆处于经济转型和政治改革的关键期,趁乱突破,推着学生想快下一步棋。如若不然,也要煽动陆港的对立情绪,给大陆制造点麻烦。陆港互信一旦破裂,不是只大陆,双方都吃亏。

这样的泛民派真的是香港的良心?真的代表香港人民的利益?如果当时占中不被泛民派操纵,诉求只是反水货客,或许结果会不同。现在发生的反水货客行动太令人失望,香港的文明和高素质灰飞烟灭,取得的效果都建立在暴行之上,效果也会变成反效果。这么多年的心血打造的陆港互信,金钱堆砌的一座城都给你了,你给我看这个?不是大陆让香港的下一代失望,恰恰相反,这次运动为中央敲响了警钟,一国两制的道路不平坦。失望与否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香港现在中国十年内的金融地位是无法动摇的。十年后,金融中心的东移也是注定的。占中及反水货客,虽然影响有限,也必将推动这一进程。


后记:
 
这篇文章尝试客观分析香港占中和反水货客等种种现象,所以对一些政治词汇的选择持中立态度,比如称占中和反水货客为“运动”。一国两制无疑是伟大的政治设想,而在实施过程中,怎样使不同体制造就的不同思维相融合,是一大问题。香港人很难理解为什么大陆人情愿“被洗脑”,大陆人很难理解为什么香港人这么“逢中必反”。道理很简单,大陆人从勒紧裤腰带白手起家到现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一直都与中共在一起前行,也改变着中共的道路;香港人很难体会这一点。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世界,不同的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看到不同的东西,听到不同的真实或谎言,一国两制,怎么最终连接这些不同的世界,是让人担忧而期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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