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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一心丨微思客撰稿人

看张国荣的片子，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文艺片还是商业片，最后都很容易莫名其妙眼泪流下来，大概他就是那种，你“看着他的眼睛就会爱上他”的演员吧。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如果小的时候，要选一部张国荣的电影这一天写写，可能是《东邪西毒》，也可能是《阿飞正传》。

“很多年之后，我有了绰号叫做西毒，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嫉妒。”

“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以前我以为有一种鸟一开始飞就会， 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 其实它什么地方也没去过，那鸟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高中时一遍一遍抄这些台词，想起小学时那一年电视台和广播循环播报张国荣和梅艳芳的死讯，记忆里满是明晃晃的白色花圈。

十四年后，世殊时异，要写一写《纵横四海》。

世间难得者，唯有有情人

年少时总会迷恋一些自带悲情滤镜的人和事物，很多年后，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的唐诗宋词永远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那时看《纵横四海》，除了打戏看起来很爽，无甚新意。最近找出来又看了一遍，千般滋味。

周润发饰演的阿祖角色层次最为丰富，他在三人之中，如太阳一般温暖，幽默信手拈来，身手也最为不凡，意气风发，自诩江湖浪子，说出过“其实爱一个人并不是要跟她一辈子的。我喜欢花，难道你摘下来让我闻；我喜欢风，难道你让风停下来；我喜欢云，难道你就让云罩着我；我喜欢海，难道我就去跳海？”这样的金句，听闻张国荣饰演的阿占自己去盗画，他便毫不犹豫前往，帮阿占包扎好枪伤后又被法国人阻截，他让阿占先行自己殿后，最后为救阿占飞车撞击海上游艇，与敌人同归于尽。日后落魄回港，昔日爱人——钟楚红饰演的红豆已嫁给最好的兄弟。却也在心碎后马上重回笑脸，与兄弟并肩作战，最终三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在这个故事里，一开始阿占心疼阿祖不够疼红豆，红豆一心一意爱阿祖，出事后阿祖回来阿占心绪复杂没有对红豆讲，红豆知道后央求阿祖去帮阿占。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共同闯出天下，后来更是坦诚相见。世间难得者，唯有有情人。他们三人的情，在经历许多大事后，更加没有嫌隙，更加开朗坦然。我们可以料想很多狗血的可能，甚至可以套用人性的一切阴暗面，但是电影里，一点都没有。在经历过不长不短的人生后的你，不知可做到三人这般？

所以为什么选这部电影呢，大概是我们都更倾向于那些我们希望的、想要的事物来追逐。三个好朋友，彼此都光明磊落，可以互相寄托身家性命，像爱人，像亲人，世间难得。有友如此，夫复何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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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张国荣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本人更像是一个仗义幽默、慷慨大方的阿祖，当然还带有阿占的潇洒倜傥。

我小时候看的第一部张国荣的电影是《霸王别姬》，所以一开始印象里总会想起那部电影阴森诡异的气氛，以及怨念颇深的男女主角。后来除了《东邪西毒》等文艺片外，又看了《金玉满堂》、《家有喜事》、《金枝玉叶》、《东成西就》后，完全被这位“天生明星”的演技折服。他的成名之路大体上顺风顺水，早年的歌曲《风继续吹》、《Monica》不仅当年使他大红大紫，如今也是被传唱的经典。而程蝶衣、欧阳锋、宁采臣、阿飞这些经典的角色塑造，现在回忆起来怕只能用“天赐”来解释。

他本人的性格，有一面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另一面是仗义疏财、和蔼近人，在艺术创作上他带有一点叛逆，百分百真诚。他自己一路既有天赋又十分努力，成名后帮助过的晚辈数不胜数，从机遇、金钱各方面全方位的提携，而找遍香港，张之亮导演评价他大概是唯一一个肯免费拍电影的演员。就像《纵横四海》里的阿占，最爱照顾别人，可是内心还是小男孩。大概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赤子之心”四个字。

所以写到这里，我才更为他选择离去的原因而惋惜。也曾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潇洒少年，后来却饱受抑郁症折磨。我曾经有过短暂的几个月有抑郁症的前兆，不断地找各种人寻求开导，甚至去查询吃什么药可以缓解，那是一种觉得自己可能深陷泥潭的孤独和绝望，仿佛被世人丢在了幽闭恐惧的深蓝海底。所以，我更为他难过，他曾如太阳般照耀温暖身边所有的人，当初却未有一人能带他走出深渊，不知他走前经历过多深的痛苦，走的那一刹那，解脱了也好。

可惜，张国荣的结尾不如《纵横四海》的结尾阿祖或阿占一般。

多年后，愿你还天真烂漫

《纵横四海》看似剧情和人物性格都比较简单，矛盾冲突也仅局限于三人与养父。当这部影片自带的“天真烂漫”气息使得它永远散发魅力，常看常新。我在不同时期看它，感动与感慨都不大一样。近些年，每年的这个日子都会刮起怀念哥哥的热潮，然后一群人排着队嘲笑他们，然后又有一群人排着队嘲笑嘲笑怀念哥哥的人。大概是不知何时起，很多人需要爬到鄙视链的“顶端”来鄙视别人，从而证明自己的高人一等。包括“怀念”这件事，也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产物。

我们长大后，变得想很多，单纯的爱恨、喜厌都难说出口，《纵横四海》里并不复杂的爱恨变成罕见。我们放弃掉一些“傻白甜”的爱好，思考一些成年人该思考的问题，我们知人生要一步步向前走，永远不可回头。

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想起哥哥，想起初识他时我还年少，提醒自己，记得像他那样，努力知世故而不世故，努力在内心保留一块天真烂漫之地。张国荣有很多词曲极妙的歌曲，一时竟不知引用哪首来做结尾。他的才情，他的叛逆，都在歌和电影里。

十四年过去了，戛纳海岸边的风还在继续吹，记得你拍《纵横四海》时的烂漫，记得你《霸王别姬》时的风华。

张国荣先生，我们永远怀念你。

（图文编辑：Yen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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