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本文为张曦在中山大学哲学系2016级开学典礼上的致辞】

张曦｜ 中山大学哲学系讲师，研究领域为道德哲学、政治哲学和法哲学；马克思主义与伦理学问题。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

康乐园的夏天向来郁郁葱葱。潮湿的空气滋养着泥土，无论是有着一百多圈年轮的大榕树，还是今年春天才露出尖角的竹笋，都从这泥土中吸收各自的营养，滋润自己的灵魂。今天，站在这片土地上，有着九十二年光荣历史的中山大学哲学系，迎接自己2016级的97位本科生、67位硕士研究生和43位博士研究生同学。

作为教师代表，我要对所有在座的同学表示祝贺。无论你是从高考竞争中凤凰涅槃的本科生，还是慕先生之名从远方投奔而来的研究生；无论你是康乐园的新旅客，还是锡昌堂的旧相识，今天，当你坐在这间课室中，你应该明白，在这个人口众多、优质教育资源相对稀缺的国家里，你是胜利者、是幸运儿。这个夏天，当快递小哥把录取通知书送到你手上时，我相信你的心情是激动的。因为，从此，你就成了这所大学的孩子、成了这个哲学系的孩子。

这所大学是伟大的，这个哲学系是光荣的。在这所大学里，先生们严谨问学，工友们热情服务，学工干部为你们的前程操碎了心，连门卫保安都不忘一丝不苟守卫着你们的安全。而这个哲学系，更是人类精神的万花筒。这里既有男性思维，也有女性视角；既有渊博敦厚的先生，也有意气风发的少年；既有心怀天下的大气磅礴，也有贯通古今的典雅厚重；既有洞察未来的先知气质，也有回望历史的长者风度。中大哲学系，每天都在演奏着“和而不同，中正典雅”的精神交响乐。

亲爱的同学们，人生是一场单向度的旅行。你们走了很远，才走到这所大学、这个哲学系。从现在起，你们有两年、三年、四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去感受成为中大哲学的孩子究竟意味着什么。今天，是你们新一段人生旅程的开始。这段旅程格外重要，你们未来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乃至更长的时间，都要受到它的影响，希望你们都能走得成功、走得顺利。

就我的经验来看，在这段新旅程中，学习能力可能是你们最需要的装备。现在，你们在课堂学习；将来，你们还要走到社会中去学习。不过，请你们务必记住，从今天开始，“学习”二字的涵义，已经不再是你们中学时所理解的那样。大学之前，学习的意义、学习的价值、学习的目的乃至学习的方式，逃不脱中考、高考指挥棒的魔力牵引。“为什么要学习、如何学习”的问题，由升学压力做出回答。然而，自大学以后，你们学习的根本目的，则是要把自己塑造成为某种样子的“人”。

“人”是一种有着独特样貌的生灵。这种样貌，跟你的形体外表无关，跟你的经济处境无关，跟你出身的社会阶层地位无关。每一个人，从根本上来说，是由他的独特精神世界所定义的。在新一段人生旅程中，每一个同学，都要作为一个成年人，在与自然世界和社会世界的互动中，通过学习，来架构你们自己的内在灵魂，填充你们的精神世界，定义你们的自我形象。也许，再没有什么，比人性更加复杂多变；再没有什么，比人类生活更加丰富多样。在座的207位同学，拥有207种不同的生活前景。每一种生活前景的第一作者，都只能是你们自己。你们要通过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一切知识、经验和技能，一笔一笔画出自己生活的蓝图，一步一步走好这段新的旅程。

在你们进入中大的第一天，埋藏在我心中最深的隐忧，是在花花绿绿的世界和变动不居的命运面前，你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要追求什么样的生活。我担忧你们在逆境中随波逐流、意志涣散，担忧你们在顺境中飞扬跋扈、骄傲自满。如果我的担忧成为了现实，那么，在这段新旅程中，你会走得倍感挫折、十分艰难。我一直认为，在青春刚刚开始的时候，认真思考“我是谁、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应当是大学里每一个学生自修的第一堂哲学课。同学们，请你们记住，在大学里，乃至在未来的人生中，你们既可能有青云直上的时日，也可能有曲折徘徊的境遇；你们既可能体验成功的欣喜，也可能感受失败的阴郁；你们既可能缔结崇高的友谊，也可能遭到无耻的背叛；你们既可能遇到甜蜜的爱情，也可能承受苦涩的失恋。你们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见到许许多多的事。有些人和事可能让你开心感动，有些人和事可能让你怀疑人生。但如果你能尽早而又确定无疑地回答“我是谁、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那么，在乘风破浪的日子里，你就不会沾沾自喜；在困顿无助的境遇中，你就不会迷失沉沦。你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将提供你们学习的目的，架构你们学习的内容，激励你们学习的动机，决定你们学习的方式。

同学们，哲学是一门充满灵性的伟大学问。哲学从不发动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它化解这种战争；哲学从不强化一个人面对世界时的恐惧和焦虑，它教会人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在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大时代，作为个体的人，你们也许常常感到焦虑、常常感到无力。但哲学能带给你们的，恰恰就是帮助你们平静而从容地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希望你们在每一次阅读、聆听、反思和辩论中，获得智慧，创造一种属于你们自己的从容的快乐。

今天，就让我们从思考“我是谁、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个哲学问题出发，开始我们作为一个哲学系学生的学习之旅。当然，也请你们记住，“沉迷学习，日渐发胖”，并不是我们应当成为的那个样子。让我们在学习和思考的同时，加强运动，享受环境，在中大这片充满智慧和希望的沃土上，体验人性中让我们感到爱、温暖和感动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我们祝福你们，我们期待你们！

（本期编辑：刘彪，图片来源：http://www.sunyaya.com/gallery/k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