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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未晞 | 中山大学宗教学在读硕士
 
马丁·布伯曾在其著作《我和你》中提出“关系”哲学,认为人置身于“我-你”和 “我-他”的二重世界。在“它”之世界中,“我”与周围的在者相互分离;而在“你”之世界中,“我”与“你”相遇,我以整个存在、全部生命来面对”你”。在这里也许可以借用马丁·布伯的理论来比喻非穆斯林与穆斯林的关系(当然只是一种不准确的借用)。
 
当我们言语,口吐“穆斯林”这个词的时候,我们已经站在某种分离的立场,指出一个与我们相区别的对象。当我们说去参观清真寺的时候,我们想的是去观察“他们”,“他们穆斯林”的生活。当然这种关系日后会不会发生转变,这是不可预测的。
 
建筑是独具魅力的,每一座建筑,建筑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传达着建筑者思想的信息。所以它的本质是敞开的,是诉说的。
 
提到清真寺,首先想到的总是麦加清真寺那样的,圣洁的白色,雄伟的圆顶。人在其中,无比渺小。后来听说广州有中国最古老的的清真寺——光塔,可惜一般人是要被挡在门外的。所以它在我眼里又是神秘的,疏远的,代表着另外一个群体,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对于我来说,是另一种“他”。
光塔寺拜月楼
 
然而从踏入先贤古墓开始,到参观光塔寺结束。让我惊讶的是,所有建筑几乎都并不是想象中的模样。净礼间、礼拜殿、独特的伊斯兰花纹与颜色、墙上悬挂的每日五次的礼拜时间,这些当然是每座清真寺都具备的。但是你能想象吗?广州这四座清真寺的大殿都是飞檐斗拱式的中式建筑,它们有着墨绿色的瓦片,中式的人字形屋顶,雕花的木门……如果站在外面,不注意看其中一些具有伊斯兰特色的花纹图案,还真会以为进入某座道观或佛寺。我最欣赏先贤古墓和光塔寺,整个园区的设计古朴典雅,建筑与整个园林景观融为一体。墨绿色的瓦片,朱红色的墙壁,颜色发灰的过道,错落的绿树,移步换景,处处可看,让人心灵颇觉安宁。
光塔寺拜月楼
 
然而从踏入先贤古墓开始,到参观光塔寺结束。让我惊讶的是,所有建筑几乎都并不是想象中的模样。净礼间、礼拜殿、独特的伊斯兰花纹与颜色、墙上悬挂的每日五次的礼拜时间,这些当然是每座清真寺都具备的。但是你能想象吗?广州这四座清真寺的大殿都是飞檐斗拱式的中式建筑,它们有着墨绿色的瓦片,中式的人字形屋顶,雕花的木门……如果站在外面,不注意看其中一些具有伊斯兰特色的花纹图案,还真会以为进入某座道观或佛寺。我最欣赏先贤古墓和光塔寺,整个园区的设计古朴典雅,建筑与整个园林景观融为一体。墨绿色的瓦片,朱红色的墙壁,颜色发灰的过道,错落的绿树,移步换景,处处可看,让人心灵颇觉安宁。
先贤古墓园内的牌坊
 
在参观的时候,其实我就向穆斯林张大哥提过一个问题:穆斯林们喜欢这种中式建筑还是圆顶建筑。这个问题当然不是用个人偏好就能回答的,小到衣着服饰,大到建筑设计,都是参与者个人选择的结果,其中包含着一种性格,一种品格,一种思想的认同(或者是屈从?)。
 
不论是中式风格的建筑、牌坊,还是雕刻、匾额,至少这些历史的物件透露的信息是,穆斯林从来都是这片土地的一部分,从来都是我们中的一部分。中国文化与伊斯兰文化,是可以很好地相融的,也曾经很好地交融过。
穆斯林?头巾、长袍、饮食禁忌、女性歧视、暴力、经济落后地区?
 
不。也许还有阿拉伯字母、阿拉丁神灯、丝绸之路、中世纪时的璀璨文明?
 
我想我很幸运,能遇到很多学识与品格同样高尚的老师,他们传授我们知识,也教给我们判断与思考(这是我会走进清真寺并坐在这里写这篇文章的前提)。后来还能和一位来自宁夏的回族穆斯林同学成为室友。再到现在,能有机会走进清真寺,认识这么多热忱虔诚的穆斯林朋友。
 每日五次礼拜时间表
 
那位回族穆斯林同学是我遇到的第一位穆斯林,她真诚、善良,对信仰非常虔诚。我们和她一起吃清真饭堂,也尝遍了学校四周的穆斯林餐厅。我们也会一起谈斋月、开斋节、五功,谈宁夏的穆斯林们。有段时间,我们这些同学中还在传阅《穆斯林的葬礼》,就是从这本书中,我知道了“易卜拉欣”就是《圣经》中的“亚伯拉罕”。因为她的缘故,我对穆斯林抱有非常好的印象。
 
当然我也听过很多负面的消息,包括有些信徒的不虔诚行为、暴力的做法,也知道网上有“穆黑”的存在,还有媒体关于IS的报导。不过我知道媒体的话从来不可尽信,信徒中总会有不虔诚的人存在,IS的出现背后也少不了西方的操盘手们。
 
第一次跟着马伟同学参观清真寺的时候,一走到兰圃路,就看到路尽头的大哥们用灿烂的笑容迎接我们。反倒是我们显得小心又拘谨,简直有点手足无措了。大哥们知道我们的拘束,所以一直很热情地同我们说话,鼓励我们提问题,还同我们说“什么都可以问,没有关系,连吃不吃猪肉这样的问题都可以问”。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经历,我当时也是又惊喜又诧异,惊喜的是我们受到大家那么热情的接待,诧异的是原来穆斯林们竟然可以用这么开放包容的态度对待我们,可以与我们交流那么多话题,甚至不避讳那些显得冒犯性的问题。
 
但是一开始我确实是带着自己比较鲜明的立场的,我在努力地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到一群与我不同的人,我在努力地以我所学的浅薄的知识去判断我所见到的现象。但是,第二次再见到张大哥,再走到清真寺里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平静的,安稳的,我好像就是来拜访一个老朋友一样,这种感觉是颇为奇妙的。这种奇妙也许来源于“信任”,因为信任而卸下心防,更好地去感知他人。
据说每周日都会有新穆斯林的归信仪式,第一次参观就恰逢周日,当天的归信者是两位大哥,一位是来自新疆塔城的汉族,另一位是曾信奉基督教十多年的基督徒。我们作为非穆斯林,竟然有幸踏入礼拜殿,参与他们的归信仪式,这委实难得。
在新穆斯林归信仪式上
 
也就是这次经历让我第一次了解到中国的伊斯兰教并不像我们所以为的是一种民族宗教,安拉是许多人跋山涉水都要追寻的答案(原谅我以前的孤陋寡闻)。从几乎位于中国最西北的塔城到南端的广州,从基督教到伊斯兰教,每周日,在光塔寺,在中国,在世界各地,有许许多多的人念着清真言,投入安拉的怀抱。
 
张大哥就是其中的代表,他是出生在浙江宁波的汉族,从小生长在一个佛教氛围浓厚的环境里,有过叛逆的青年时期,也曾去教堂寻找过生命的答案,最终他却成为一名虔诚的穆斯林,并以开放的心态接纳更多人走入清真寺。他乐于分享自己的宗教生活、信仰历程。我在他的分享中看到了作为一个信徒的穆斯林如何身体力行,也更好奇一个新穆斯林对原生家庭与信仰这二者关系的处理。
 
在我的假设中,一个人要选择一种信仰,一定会经过内心长期的挣扎。而归信通常也意味着生活方式、思想观念的转化与改变。对于一个非宗教信徒或者其他宗教信仰者来说,这其中一定存在过矛盾,反应在现实中,就是与原先生活圈子的冲突。这种张力和一个归信者对这种张力的应对,对我来说是非常有意思的问题。可能这种说法会让很多朋友觉得冒犯,但是很抱歉目前的我仅有这个水平,在信仰的路上,有很多人都走在我的前面。
 
其实除了上述心得之外,穆斯林对子女的教育、穆斯林与武术都是非常有意思的话题,在此就不展开了。穆斯林的教育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清真寺里的小朋友,学习着阿拉伯语,研习着传统武术,还会自觉地跟着大人们在规定的礼拜时间跑到殿里祷告。言传身教,潜移默化,这不就是极好的实例?
 
一道门槛,一扇大门,间隔了一个宗教世界与一个世俗世界。有时候,这道门也在人的心里。想起在光塔寺的一瞬,背后是幽深的大殿,殿外是舞剑的白衣武者,我在其中,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仿佛并不是身处2017年,并不是在这个有些糟糕的时代。
 
(本篇文章是两次参观广州清真寺的后记,参观路线是从先贤古墓清真寺开始,到光塔寺结束,途径濠畔寺和小东营清真寺。这是非常难得的体验,在此特别感谢组织活动和带领我们参观的穆斯林兄弟们。)
 
2017/5/7于康乐园东区
 
编辑: 白露未晞 刘彪
wethinker2014@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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